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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十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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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<strong>娄罗二道人</strong>

    娄真人者,松江之枫乡人。幼孤,从中表某养大。与其婢私,中表怒逐之。娄盗其橐金五百,逃入江西龙虎山。方过桥,有道人白发,曳杖立,笑曰:“汝来乎?汝想作天师法官乎?须知法官例有使费,非千金不可,五百金何济?”娄大骇曰:“吾实带此数,金少奈何?”道人曰:“吾已为汝豫备矣。”命侍者担囊示之,果五百金。娄跪谢称仙。道人曰:“吾非仙,吾乃天师府法官也,姓陈名章,缘尽当去,为待子故未行。有三锦囊,汝佩之,他日有急难大事,可开视之。”言毕,趺坐桥下而化。娄入府见天师,天师曰:“陈法官望汝久矣,汝来陈法官死,岂非数耶!”

    故事:天师入京朝贺,法官从行。雍正十年,天师入朝,他法官同往,娄不能与。夜梦陈法官踉跄而来,涕泣请曰:“道教将灭,非娄某不能救。须与偕入京师,万不可误!”天师愈奇娄,乃与之俱。时京师久旱,诸道士祈请无效,世宗召天师谕曰:“十日不雨,汝道教可废矣。”天师惶恐伏地,窃念陈法师梦中语,遽奏请娄某升坛。娄开锦囊,如法作咒,身未上而黑云起,须臾雨沾足。世宗悦,命留京师。

    十一年,诛妖人贾士芳。贾在民间为祟,召娄使治。娄以五雷正法治之,拜北斗四十九日,妖灭。是年地震,娄先期奏明。皆锦囊所载三事也。今娄尚存,锦囊空而术亦尽矣。娄所服丸药,号“一二三”。当归一两,熟地二两,枸杞三两。又有罗真人者,冬夏一衲,佯狂于市。儿童随之而行,取生米麦求其吹,吹之即熟。晚间店家燃烛无火,亦求罗吹,吹之即炽。京师九门,一日九见其形。忽遁去无迹,疑死矣。

    京师富家多烧暖炕,炕深丈许,过三年必扫煤灰。有年姓妇者扫坑,炕中间鼾声,大惊召众观之,罗真人也。崛然起曰:“借汝家坑熟卧三年,竟为尔辈扫出。”众请送入庙,曰:“吾不入庙。”请供奏之,曰:“吾不受供。”“然则何归?”曰:“可送我至前门外蜜蜂窝。”即舁往蜂窝。窝洞甚狭,在土山之凹,蜂数百万,嘈嘈飞鸣。罗解上下衣,赤身入,群蜂围之,穿眼入口,出入于七窍中,罗怡然不动。

    人馈之食,或食或不食,每食,必罄其所馈。或与斗米饭、鸡卵三百,一啖而尽,亦无饱色。语呶呶如鴃枭,不甚可解。某贵人馈生姜四十斤,啖之,片时俱尽。居窝数年,一日脱去,不知所往。

    <strong>蛇含草消木化金</strong>

    张文敏公有族侄寓洞庭之西碛山庄,藏两鸡卵于厨舍,每夜为蛇所窃。伺之,见一白蛇吞卵而去,颈中膨亨,不能遽消,乃行至一树上,以颈摩之,须臾,鸡卵化矣。张恶其贪,戏削木柿装入鸡卵壳中,仍放原处。蛇果来吞,颈胀如故。再至前树摩擦,竟不能消。蛇有窘状,遍历园中诸树,睨而不顾,忽往亭西深草中,择其叶绿色而三叉者摩擦如前,木卵消矣。

    张次日认明此草,取以摩停食病,略一拂试,无不立愈。其邻有患发背者,张思食物尚消,毒亦可消,乃将此草一两煮汤饮之。须臾间,背疮果愈,而身渐缩小,久之,并骨俱化作水。病家大怒,将张捆缚鸣官。张哀求,以实情自白,病家不肯休。往厨间吃饭,入内,视锅上有异光照耀。就观,则铁锅已化黄金矣,乃舍之,且谢之。究亦不知何草也。

    <strong>蔡京后身</strong>

    崇祯时,某相公常自言为蔡京后身,以仙官堕地狱,每世间诵《仁王经》,耳目为之一亮。又罚作扬州寡妇,守空房四十年。故癖好尤奇。好观美妇之臀,美男之势,以为男子之美在前,女子之美在后,世人易之,非好色者也。常使妇衣袍褶,男饰裙钗,而摸其臀势,以为得味外味。又常戏取姬妾优童数十,以被蒙其首,而露其下体,互猜为某郎某姬,以为笑乐。有内阁供事石俊者,微有姿,而si处甚佳,公甘为咂弄。有求书者,非石郎磨墨不可得也。号臀曰:“白玉绵团”,势曰:“红霞仙杵”。

    <strong>天镇县碑</strong>

    天镇县隶云中,其地有玄帝庙。庙有古碑,其上炮铳铅铁大小丸甚多,皆陷入石内。邑人云:前明时,闯兵来,邑人拒战不胜。俄见此碑自庙飞出,盘旋军阵。凡敌所放火炮,咸着于上,我军无失衄,而敌赖以退。今谓之“天成碑”,现存于庙。

    <strong>抬轿郎君</strong>

    杭州世家子汪生,幼而聪俊,能读《汉书》。年十八九,忽远出不归,家人寻觅不得。月余,其父遇于荐桥大街,则替人抬轿而行。父大惊,牵拉还家,痛加鞭棰。问其故,不答,乃闭锁书舍中。未几逃出,又为人抬轿矣。如是者再三。祖、父无如何,置之不问,戚友中无肯与婚。然《汉书》成诵者,终身不忘。遇街道清净处,郎诵《高祖本纪》,琅琅然一字不差。杭州士大夫亦乐召役之,胜自己开卷也。自言两肩负重则筋骨灵通,眠食俱善,否则闷闷不乐。此外亦无他好。

    <strong>杨笠湖救难</strong>

    杨笠湖为河南令,上宪委往商水县赈灾。秋暑甚虐,午刻事毕,纳凉城隍庙。坐未定,一人飞奔而来,口称:“小民张相求救”。问:“何事?”曰:“不知。”左右疑有疯疾,群起逐之。其人长号不出,曰:“我昨夜得一梦,见此处城隍神与已故县主王太爷同坐。城隍向我云:‘汝有急难,可求救于汝之父母官。’我即向王太爷叩头。王曰:‘我已来此,无能着力,汝须去求邻封官杨太爷救,过明午则无害矣。’故今日黎明即起,闻太爷姓杨,又在此庙,故来求救。”言毕,叩头不肯去。杨无奈何,笑曰:“我已面准,汝有难即来可也。”问其姓名,命家人记之。

    数日后,散赈过其地,讯其邻人,曰:“张某是日得梦入城后,彼卧室两间无故塌倒,毁伤什物甚多,惟本人以入城故免。”

    <strong>冯侍御身轻</strong>

    冯侍御养梧先生自言初生时,身小如猫,称之,重不满二斤,家人以为必难长成。后过十岁,形渐魁梧,登进士,入词林,转御史。生二子,一为布政使,一为翰林。先生为儿时,能踏空而行十余步,方知李邺侯幼时能飞,母恐其去,以葱蒜压之,其事竟有。江都某令

    江都某令,以公事将往苏州。临行,往甘泉李公处作别,面托云:“如本县有尸伤相验事,望代为办理。”李唯唯。已而闻其三鼓后仍搬行李回署,李不解何事,探之,乃有报相尸者。商家汪姓两奴口角,一奴自缢。汪有富名,某以为奇货,命其停尸大厅,故不往验,待其臭秽,讲贯三千两,始行往验。验时又语侵主人,以为喝令,重诈银四千两,方肯结案。

    李公见而尤之,以为太过。某曰:“我非得已,我欲为小儿捐一知县故耳。现在汪银七千两,已差人送入京师,我并不存家中。”未几,其子果选甘肃某县,升河州知州。乾隆四十七年,为冒赈事发觉,斩立决,孙二人尽行充发,家产籍没入官。某惊悸,疽发背死。

    <strong>执虎耳</strong>

    云南大理县南乡民李士桂,家世业农。家畜水牛二只,至夜,一牛不归,士桂往寻。昏黑中,月色初上,见田中有兽卧焉,酣声雷鸣,以为己牛,骂曰:“畜生,如何此刻不回家!”随即骑上。将攀其角,角不见,但耸毛耳两只,遍身狸色斑然,方知是虎,急不敢下。

    虎被人骑,惊醒,腾身起,咆哮叫跳。士桂私念下背必为所啖,于是竭生平之力,紧握其耳,至于穿破耳轮,手愈牢固,抵死不放。虎性猛烈,腾山跃水,为棘刺所伤,次日晨刻,力尽而毙;士桂亦僵仆虎背,气息奄然。家人寻得,抱持归家,竟获重生。两脚上为虎爪所攫,肉尽骨见。医逾年,才得平复。

    <strong>十八滩头</strong>

    湖南巡抚某,平时敬奉关帝。每元旦,先赴关庙行香求签,问本年休咎,无不应验。乾隆三十二年正月一日,诣庙行礼毕,求得签有“十八滩头说与君”之句,因有戒心。是年,虽浅水平路,必舍舟坐轿。秋间,为候七一案,天使按临。从某湖过某地,行舟则近而速,起旱则远而迟。使者欲舟行,公不可,乃以关神签语诵而告之,使者勉从而心不喜。

    未几,贵州铅厂事发,有公受赃事。公不承认,而司阍之李奴必欲扳公,说:“此银实送主人,非奴所撞骗。”时李已受刑,两足委顿,奴主争辩不休。使者厉声谓公曰:“十八滩头之神签验矣!李字,‘十八’也;委顿于地,‘瘫’也,说此银送与主人,是送与君也。关圣帝君早知有此劫数,公何辩之有?”公悚然,遂认受赃而案定。

    <strong>三姑娘</strong>

    钱侍御琦巡视南城,有梁守备年老,能超距腾空,所擒获大盗以百计。公奇之,问以平素擒贼立功事状。梁跪而言曰:“擒盗未足奇也,某至今心悸且叹绝者,擒妓女三姑娘耳,请为公言之:

    “雍正三年某月日,九门提督某召我入,面谕曰:‘汝知金鱼胡衕有妓三姑娘势力绝大乎?’曰:‘知。’‘汝能擒以来乎?’曰:‘能。’‘需役若干?’曰:‘三十。’提督与如数,曰:‘不擒来,抬棺见我。’三姑娘者,深堂广厦,不易篡取者也。梁命三十人环门外伏,己缘墙而上。时已暮,秋暑小凉,高篷荫屋。梁伏篷上伺之。

    “漏初下,见二女鬟从屋西持朱灯引一少年入,跪东窗低语曰:‘郎君至矣。’少年中堂坐良久,上茶者三,四女鬟持朱灯拥丽人出,交拜昵语,肤色目光,如明珠射人,不可逼视。少顷,两席横陈,六女鬟行酒,奇服炫妆,纷趋左右。三爵后,绕梁之音与笙箫间作。女目少年曰:‘郎倦乎?’引身起,牵其裾从东窗入,满堂灯烛尽灭,惟楼西风竿上纱灯双红。

    “梁窃意此是探虎穴时也,自篷下,足蹋寝户入。女惊起,赤体跃牀下,趋前抱梁腰,低声辟咡曰:‘何衙门使来?’曰:‘九门提督。’女曰:‘孽矣,安有提督拘人而能免者乎?虽然,裸妇女见贵人,非礼也,请着衣,谢明珠四双。’梁许之,掷与一裈、一裙、一衫、一领袄。女开箱取明珠四双,掷某手中。

    “女衣毕,乃从容问:‘公带若干人来?’曰:‘三十。’曰:‘在何处?’曰:‘环门伏。’曰:‘速呼之进,夜深矣,为妾故累,若饥渴,妾心不安。’顾左右治具,诸婢烹羊炮兔,咄嗟立办。三十人席地大嚼,欢声如雷。梁私念牀中客未获,将往揭帐。女摇手曰:‘公胡然?彼某大臣公子也,国体有关,且非其罪,妾已教从地道出矣。提督讯时,必不怒公;如怒公,妾愿一身当之。’

    “天黎明,女坐红帷车与梁偕行,离公署未半里,提督飞马朱书谕梁曰:‘本衙门所拿三姑娘,访闻不确,作速释放,毋累良民,致干重谴。’梁惕息下车,持珠还女。女笑而不受。前婢十二人骑马来迎,拥护驰去。明日侦之,室已空矣。”

    <strong>搜河都尉</strong>

    予亲家张开士,牧宿州,奉旨开河,掘地得鼋,大如车轮,项系金牌,鎸“正德二年皇帝敕封搜河都尉”十二字。鼋两眼深碧色,背壳绿毛寸许。民间聚观,告之官,官念前代老物,命放之。是夜,风雨飒至,河不掘而成者三十余丈。

    <strong>科场事五条</strong>

    乾隆元年正月元日,大学士张文和公梦其父桐城公讳英者独坐室中,手持一卷。文和公问:“爷看何书?”曰:“《新科状元录》。”“状元何名?”公举左手示文和公曰:“汝来此,吾告汝。”文和公至此,曰:“汝已知之矣,何必多言?”公惊醒,卒不解。后丙辰状元,乃金德瑛。移“玉”字至“英”字之左,此其验也。公得子迟,祈梦于京师之前门关帝庙。梦帝以竹竿与之,旁无枝叶,心颇不喜。有解者贺曰:“公得二子矣。”问:“何故?”曰:“孤竹君之二子,此传记也。破‘竹’字为两‘个’字,此字法也。”已而果然。王士俊为少司寇,读殿试卷,梦文昌神抱一短须道士与之。后胪唱时,金状元德瑛如道士貌,出其门。

    刘大櫆丙午下场,请乩,乩仙批云:“壬子两榜。”刘不解,以为壬子非会试年,或者有恩科耶?后丙午中副榜,至壬子又中副榜。

    缪焕,苏州人,年十六入泮,遇乩仙,问科名,批云:“六十登科。”缪大恚,嫌其迟。后年未三十竟登科,题乃《六十而耳顺》也。有三人祈梦于于肃愍庙,两人无梦,一人梦肃愍谓曰:“汝往观庙外,照墙则知之。”其人醒,告二人。二人妒其有梦,伪溲焉者,即于夜间取笔向墙上书“不中”二字。天尚未明,写“不”字不甚连接。次早,三人同往视之,乃“一个中”三字,果得梦者中矣。

    <strong>百四十村</strong>

    阁学周公煌,四川人,自言其祖樵也,孤身居峨嵋山,年九十九未婚。每日入山打薪,卖与山下吴姓鬻豆腐翁。吴夫妻二人,一女,每日买周薪为炊,交易甚欢。

    吴年六旬,告周曰:“明日是吾生辰,叟早来饮酒。”周诺之,已而不至,吴之妻曰:“周叟颇喜饮,今不来卖薪,又不来称祝,毋乃病乎,盍往视之?”吴翌日往访,见周颜色甚和,问:“昨何不来?”叟笑曰:“我昨入山,将伐薪作寿礼,不意过一深溪,见黄白物累累,得无世所称金银者乎?余竭力运之,现堆牀下。若下山,则谁为守者?”吴视之,果金银,因代为谋曰:“叟不可居此矣。叟孤身住空山而挟此物,保无盗贼虑耶?”周曰:“微君言,吾亦知之,盍为我入城寻一屋在人烟稠密处?”吴如其言,且助之迁居。

    未几,周又至,面赧然有惭色,手百金赠吴,揖曰:“吾有求于公。吾明年百岁矣,从未婚娶,自道将死,遑有他想?不料获此重资,一老身守之,复何所用?意欲求公作媒,代聘一妇。”吴睨其妻,相与笑吃吃不休,嫌其不知老也。周曰:“非但此也。我聘妻,非处子不可。若再醮二婚,非老人郑重结发之意。倘嫌我老者,请万金为聘,以三千金谢媒。”吴虽知其难,而心贪重谢,强应曰:“诺。”老人再拜去。月余,无人肯与老人婚。老人又来催促,吴支吾无计。时吴女才十九岁,忽跪请曰:“女愿婚周叟。”吴夫妇愕然。女曰:“父母之意,不过嫌周老,怜女少耳。女闻人各有命。儿如薄命,虽嫁年相若者,未必不作孀妇;儿如命好,或此叟尚有余年,幸获子嗣,足支门户,亦未可定。且父母无子,只生一女,女恨不能作男儿孝养报恩。如彼以万金来此,而又以三千金作谢,是生女愈于生男,而女心亦慰。女想此叟如许年纪,获此横财,恐天意未必遽从此终也。”吴夫妇以女言告叟,叟跪地连叩头呼岳父母者再。嫁,生一子,读书补廪,孙即阁学公也。老人年一百四十岁,吴女先卒,年已五十九矣。老人殡葬制服,哭泣甚哀。又四年,老人方卒。所居村,人题曰“百四十村”。人畜改常《搜神记》有“鸡不三年,犬不六载”之说,言禽兽之不可久畜也。余家人孙会中,畜一黄狗,甚驯。常喂饭,狗摇尾乞怜,出入必相迎送,孙甚爱之。一日,手持肉与食,狗嚼其手,掌心皆穿,痛绝于地,乃棒狗杀之。

    扬州赵九善养虎,槛虎而行。路人观者先与十钱,便开槛出之,故意将头向虎口摩擦,虎涎满面,了无所伤,以为笑乐。如是者二年有余。一日,在平山堂下索钱,又将头擦虎口,虎张口一啮而颈断。众人报官,官召猎户以枪击虎杀之。

    人皆曰:“鸟兽不可与同群。”余曰不然,人亦有之。乾隆丙寅,余宰江宁,有报杀死一家三人者。余往相验,凶手乃尸亲之妻弟刘某。平日郎舅姊弟甚和,并无嫌隙。其姊生子,年甫五岁。每舅氏来,代为哺抱,以为惯常。是年五月十三日,刘又来抱甥,姊便交与。刘乃掷甥水缸中,以石压杀之;姊惊走视,便持割麦刀砍姊,断其头;姊夫来救,又持刀刺其腹,出肠尺余,尚未气绝。余问有何冤仇,伤者极言平日无冤,言终气绝。问刘,刘不言,两目斜视,向天大笑。余以此案难详,立时杖毙之,至今不解何故。

    又有寡妇某,守节二十余年,内外无间言。忽年过五十,私通一奴,至于产难而亡。其改常之奇,皆虎狗类矣。

    <strong>梦葫芦</strong>

    尹秀才廷一,未第时,每逢下场,必梦神授一葫芦,发榜不中。自后遇入闱心恶,而每次必梦葫芦,然屡梦则葫芦愈大。雍正甲辰科,入闱之前夕,尹恐又梦,乃坐而待旦,欲避梦也。其小奴方睡,大呼:“梦见一个葫芦,与相公长等身。”尹懊恨不祥,亦无可奈何。已而榜发,尹竟中三十二名。其三十名姓胡,其三十一名姓卢,皆甚少年,方悟初梦之小葫芦,盖二公尚未长成故也。

    <strong>乩仙示题</strong>

    康熙戊辰,会试举子求乩仙示题,乩仙书“不知”二字。举子再拜求曰:“岂有神仙而不知之理?”乩仙乃大书曰:“不知不知又不知。”众人大笑,以仙为无知也。是科,题乃“不知命,无以为君子也”三节。又甲午乡试前,秀才求乩仙示题,仙书“不可语”三字。众秀才苦求不已,乃书曰:“正在‘不可语’上。”众愈不解,再求仙明示之,仙书一“署”字,再叩之,则不应矣。已而,题是“知之者,不如好之者”一章。

    <strong>神签预兆</strong>

    秦状元大士将散馆,求关庙签,得“静来好把此心扪”之句,意郁郁不乐,以为神嗤其有亏心事也。已而,试《松柏有心赋》,限“心”字为韵,终篇忘点“心”字,阅卷者仍以高等上。上阅之,问:“‘心’字韵何以不明押?”秦俯首谢罪,而阅卷者亦俱拜谢。上笑曰:“状元有无心之赋,主司无有眼之人。”

    <strong>奇骗</strong>

    骗术之巧者,愈出愈奇。金陵有老翁持数金至北门桥钱店易钱,故意较论银色,哓哓不休。一少年从外入,礼貌甚恭,呼翁为老伯,曰:“令郎贸易常州,与侄同事,有银信一封托侄寄老伯。将往尊府,不意侄之路遇也。”将银信交毕,一揖而去。

    老翁拆信谓钱店主人曰:“我眼昏,不能看家信,求君诵之。”店主人如其言,皆家常琐屑语,末云:“外纹银十两,为爷薪水需。”翁喜动颜色,曰:“还我前银,不必较论银色矣。儿所寄纹银,纸上书明十两,即以此兑钱何如?”主人接其银称之,十一两零三钱,疑其子发信时匆匆未检,故信上只言十两;老人又不能自称,可将错就错,获此余利,遽以九千钱与之。时价纹银十两,例兑钱九千。翁负钱去。

    少顷,一客笑于旁曰:“店主人得毋受欺乎?此老翁者,积年骗棍,用假银者也。我见其来换钱,已为主人忧,因此老在店,故未敢明言。”店主惊,剪其银,果铅胎,懊恼无已。再四谢客,且询此翁居址。曰:“翁住某所,离此十里余,君追之犹能及之。但我翁邻也,使翁知我破其法,将仇我,请告君以彼之门向,而君自往追之。”店主人必欲与俱,曰:“君但偕行至彼地,君告我以彼门向,君即脱去,则老人不知是君所道,何仇之有?”客犹不肯,乃酬以三金,客若为不得已而强行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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